文 | 谢祖墀

高风咨询公司CEO

2024-7-9

最近国内的咨询行业发生了不少事件。于去年3月，美国尽职调查公司 Mintz Group 的北京办事处因未获得涉外统计调查资格而被中国警方突击搜查，导致5名员工被捕，业务被关闭，并且被处以1068万元人民币罚款。去年5月，凯盛公司（Capvision）因被指控诱导中国专家泄露敏感信息给外国情报机构而受到国家安全机关的调查，并随后宣布成立合规管理部门进行整改。除此以外，中国警方也对贝恩咨询公司（Bain & Company）上海办公室的员工进行了询问调查。

中国加强监管 咨询公司仍有发展空间

在这些事件发生之后，西方媒体纷纷报道中国政府正在阻止来自西方的咨询公司在中国的发展。不过，严格来说，Mintz并不是一家战略管理咨询公司，他们的工作主要是商业调查，应该属于情报公司。而Capvision亦只是一个所谓的专家网络（experts network），不能被称为战略管理咨询公司; 它亦不是外资。贝恩是可以的，它的创始人比尔·贝恩（Bill Bain）于1973年从波士顿咨询公司（BCG）脱离，成立贝恩咨询公司，一直到今天，在世界战略管理咨询界中，属于第一档次。在最近的一次媒体访问中，贝恩咨询新任的CEO表明该公司将不会涉及中国「较敏感的行业」。

同时，一些「四大会计公司」最近亦遇上了不少麻烦。最令人瞩目的是普华永道与恒大的问题。当然，普华是审计公司，但像其他几家大型审计公司一样，它们亦进入了它们以为的战略管理咨询行业。加上其他类型的公司或个人的进入，全中国的战略管理咨询行业的发展比较混乱。

中国管理咨询业的变迁与突破

我是1993年1月份来到上海开始我在内地的管理咨询工作的。当时，我受聘于美国波士顿咨询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 BCG）。作为它们中国业务的负责合伙人（亦即中国区总裁）。BCG是中国政府（上海市）首家批准在华成立的外资管理咨询公司，特别有代表性。我是中国香港人，在加入BCG之前在麦肯锡咨询公司美国旧金山办事处工作了四年。这段磨炼让我对管理咨询行业的认知形成了深刻的了解。

1993年刚好是邓小平先生南巡的第二年。受到邓先生的号召，不少外资纷纷进入中国，令我们当时的业务非常忙碌。在我个人来看，我亦随着这些工作学习了不少新的事物。同时，中国企业已纷纷崛起，尽管一部分不务正业，但不少却积极学习管理和经营方法。咨询公司发挥了知识桥梁的作用。

至后，我到了美国著名的博思艾伦（Booz Allen Hamilton，后改名为博斯咨询公司，Booz & Company）成为它们的大中华区董事长，总裁。于2014年，我成立了高风管理咨询公司，实现了一家植根在中国，同时具有全球视野，能力和资源网络的战略管理咨询公司。于今年的四月份，我们庆祝了公司成立10周年。

在我回国工作30多年之后，中国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很多卓越的成就。无论在科研、科技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方面都有长足的进步。我们产生了不少优秀的企业，亦有不错的投资机构。在专业服务领域上，尽管四大依然占着领先地位，本土亦有不错的审计公司出现。

管理咨询公司仍面临挑战

战略管理咨询行业都很不一样。在BCG进入中国之后，不少其他的国际咨询公司亦纷纷来到中国。每家咨询公司都号称他们是国际一流或者国际著名的公司。同时，那些审计公司亦开始进入他们的认为的战略咨询行业。之后，亦有不少本土人士开设了他们的咨询公司。他们之中鲜有过往高质量咨询的经验或熏陶，但既然市场有机会，便有人会下场尝试。这样情况在过去这段时间不断发酵。咨询公司层出不穷，但总体来看又好像缺乏了什么东西。高速的发展产生了不少机会，但同时带来了不少问题，特别在行业水平和视野等方面。

在今天的特殊国际关系氛围之下，中国的战略管理咨询行业亦正在面临重大的转折点。因为地缘政治关系，一些西方领先的咨询公司正受到了不少的压力，特别来自美国国会。

我个人认为，对任何一个经济体而言，战略管理咨询行业的发达程度可以反映该经济体的综合实力。因为合格的战略管理咨询机构必需是具有深厚知识，能整体分析问题，和可以解决具体问题的知识型机构。它培训出来的人才均是有学识，有视野，具严密逻辑思考特性，能言善辩，和具有解决难题的能力。同时，优秀的咨询公司亦必需具有全球视野，能以对方可以明白的语言和语境进行娴熟的沟通的。

在国际上，战略管理咨询行业发展比较发达的国家，包括美国，德国，日本和英国等。这些国家亦是传统上孕育了不少优秀（跨国）企业的地方，和不少杰出的企业，乃至于其他领域有领导能力和有战略思维的人才。在中国，我们在这方面依然有许多可以改善的空间。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培育高质量的战略咨询行业应该是我们国家发展的一个重点。合格的咨询顾问应该是复合型人才。他们既对中国有深刻的了解，亦对世界非常熟悉。他们拥有宏观视野，同时可以解决微观问题。他们通透中国历史文化，同时明白世界上不同文化，文明和国家的发展历史，同时亦对今天世界最前沿的科技发展非常了解。这些复合型人才一般只会是那些同时在国际顶级战略咨询公司和中国市场中长期工作过的人。

中国的崛起不会只是硬件（科技、创新、企业规模等）方面的进步，同时亦应是软件（知识、专业、国际性、现代性和价值观）等方面的进步。中国需要一个务实、有能力、有视野和有崇高价值观的战略管理咨询行业和一批优秀的参与者。